鬣狗为红皇后加冕

 卡米洛想约哈特出来很久了,他私底下琢磨了挺久,还咨询了身边的成熟男性朋友是否有什么推荐的约会地点。

  “你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小岛上和哈特约会?不、倒不如说,你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小岛上和她约会?!”

  卡米洛要是更早些知道王牌棒球手是北极星的粉丝,他一定不会在威廉训练的空档特地跑来自找没趣。刚听了几句话他就脚底抹油地开溜了,心里盘算着还有谁的意见可以用作参考。

  “男人还是保持神秘感比较好,像潜入一样不经意地出现在她身边,然后又消失不见,让她不由自主地好奇你的事情,最后手到擒来。”

  神秘特工的这招或许对别的女孩子会有奇效,卡米洛摸着自己的下巴寻思着就自己这张帅脸应该搁谁那里都很买账,但是哈特嘛……他有点小迟疑,他们两个人摆在一起,更有神秘感的人绝对是哈特,至于他,好懂得让人懒得去探究。

  “请女孩子一起去研究中心然后给她放全屏幕的电子烟花,绝对是最浪漫的啦!”

  ……卡米洛觉得自己和JP这个脑神经诡异的人的审美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最后他还是决定做个正常人——至少在发出约会邀请时做个正常人——他给哈特发了条信息,请她在实验结束后的自由活动时间里赏脸和他一起去喝杯咖啡。

  理所当然的,哈特没有回复。

  卡米洛只得悻悻地翘着二郎腿在市政厅前那光头的市长像下躺着,实验总把一切的建筑变成废墟,瓦砾和砂石随处可见,比起投掷类武器他更喜欢用剑,反正他用剑的技术也还过得去,所以每当他在实验区闲逛时他总觉得自己不必为这些断壁残垣负责。

  该负责的应该是那些拿着重型机枪扫射的家伙!比如某个正义感十足的东方警察、又或是某位自诩不凡的英国演员。至于那位本应该来赴约的女主角……他记不清哈特究竟惯用什么武器了,他极少在实验时遇到哈特,就算有碰见也常常提前避开,他可不想对可爱的女孩子痛下杀手——至少现在还不想。

  瓷砖地在夜里显得冰凉且坚硬,他决定回研究中心继续他的美梦,另外盘算着明天在实验时去找找哈特。

  

  女孩儿总是神秘莫测,卡米洛走遍了整个地图,一边躲避着杀人鬼和有些癫狂的修女、绕过了两位对城市建设做出毁灭性贡献的女枪手、逃过正气凛然让人觉得被她砍了也心甘情愿的击剑手,他还是没有找到哈特·弗洛伊德的身影。

  最后他铤而走险在寺庙晃荡了一圈,刀光剑影之中他发现哈特正在没什么人的后殿里,用佛经和木鱼打磨出一颗舍利子。

  他绕过两位异国高中生决斗的战场,悄悄地来到后殿,这时候他发现哈特已经制成了舍利子,她正迅速地把骷髅地的十字架与舍利子合成真理之光。

  “Hello,darling~”

  注视着他的女主角完成了这一伟大饰品的制作,他从柱子的阴影里冒了出来,用一惯的语调和她打了招呼,同时避开那打歪在柱子上的一鞭。

  原来她用鞭?

  卡米洛连忙投降,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无杀意,同时还指了指别在自己皮带上的石锥。

  “我身上真的只有这个小东西,如果你不放心,那我把它扔掉也完全OK~”

  他看到哈特终于不再紧攥着她的格莱普尼尔了。他知道他别允许继续话题。

  “昨天的短信,你看到了吧?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一起去品尝下咖啡,前几天实验的时候,我在高级住宅区里的咖啡店里发现了新的咖啡豆,和我们平常在路上捡到的那种不同,来一起尝尝吧?”

  他看到哈特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他知道她无时无刻总在嚼着坚果,但刚刚那下、他用不懂唇语的脑子期盼着,或许是她开口用轻不可闻的声音答应他的请求。

  然而下一秒——

  身形剽悍的棒球手忽然出现在哈特的身后,卡米洛非常清楚地明白,他手上的自由女神像可不是开玩笑的。

  “WATCH OUT!!”

  说完这句话后,虽然觉得很浪费,但卡米洛还是对着突然出现的罗萨里奥放出了他的心灵猎手。

  虽说收效甚微但至少打断了罗萨里奥的攻击。抓住时机的哈特毫不犹豫地宣告了寺庙地区的和平。

  为了放出心灵猎手的攻击,卡米洛此刻已经在距离罗萨里奥和哈特很近的距离了,但和平区一经生效,他便找不到哈特的身影,站在原地享受了五秒和平的空气,他决定还是先溜了保命为上。

  毕竟自由女神像虽然吃竹子,但是却不是吃素的。

 

  在意外打爆了一直野狗,从它身上搜出一包圣血之后,卡米洛一边感叹着这真是一只有故事的鬣狗,一边在森林和灯塔处凑齐了朗基努斯之枪,还顺便在灯塔捡到了一副扑克——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丢在那里的,不过,他想着,至少扑克可以让他在无聊十分带来许多乐趣,于是他把背包腾出了个空位,没多想地就把扑克给塞了进去。

  接下来他不报希望地向住宅区走去,心里盘算着如果他要等的那个人没有出现,就干脆捡两瓶酱油去旅馆给自己做红烧马铃薯和炒牛蒡,实验进行到现在已经是傍晚的饭点,他的包里一块面包都没有剩下,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早已无法无视,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胃一边前行。

  从街角拐弯,咖啡店的招牌掉在了地上,和前几日相比更破了些,上面的弹孔还清晰可见。

  可怕的女人呐——!

  卡米洛在心里念叨着,就算没有女伴,给自己泡一杯冰咖啡也是可以接受的选择,他脑中出现那冰凉爽口的幻觉,加快了脚步。

  咖啡店的入口隐藏在花体的“Sweet Coffee”招牌后,在还没有沦为实验基地的时候,这片地方应该也是繁华而安详的,如今嘛,能有活物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卡米洛伤春悲秋的情绪还没有被冰咖啡所缓解,更强的刺激就让他一秒从深沉的思考中脱离。

  夕阳下,哈特正靠在咖啡店入口的玻璃门旁,她闭着眼睛像是正在休息一般。

  不,她其实是在等我。

  从小活在夸赞和自恋之中的卡米洛当然有这样想的自信,走上前,特地将朗基努斯之枪别在身后,努力地用184的身高让这件杀人工具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What a nice day!”

  他以他一惯的浮夸语调开场,总是一副羞怯样的小歌手的确被他吓到了,慌忙睁开眼睛的时候,卡米洛想着要怎么赞美她那副可爱的模样。

  不过还是算了、不赞美了吧,他这样想着,还是我比较美一些。

  和自己的约会对象斤斤计较的男人不是没有,但像卡米洛这样如此执着的,的确是少数,因此他凝视着哈特琥珀色的眼睛,却只憋出了满脸的笑容。

 

  他替他的女伴拉开了咖啡店的玻璃门,挂在门上的铃铛还能发出清脆的声音,尽管门檐边的确溅落了几滴血迹。谁知道那是属于那个实验体的呢,或许是哈特的,又或许是他卡米洛自己的。

  他跟在哈特的身后进了门,却抢身向前,踹开了挡道碍事的几张坏椅子之后,他很熟练地绕道了吧台后面,从橱柜底下翻出了一个小布袋。

  他把咖啡豆从布袋里拿出来,捧到哈特面前。

  “看,和外面找到的那种次品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吧?”

  对方的唇瓣再次张合,但仍只是在无声地嚼着坚果。

  卡米洛知道这就是哈特表示同意的方式,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又从吧台下翻出一台不知什么年代的磨豆机,用水冲洗干净后再将豆子倒入细细地研磨,完成之后他从随身包里拿出一路上收集好的水和打火机,用加热好的热水将那咖啡粉冲泡开来。

  期间,他看到哈特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掏出了她随身带着的吉他和纸笔,正在写属于她的歌。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背着吉他躲过那么多腥风血雨的场合的?卡米洛一边泡咖啡一边想着,女人还真是可怕,不论哪一个都一样。

  他把咖啡放在她面前时,吉他手也没有从她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一直等到她放下了手中的铅笔,若有所思地对着自己的创造欣赏性地点了点头,她才勉为其难地看了卡米洛一眼。

  “Xi……”

  “什么?”卡米洛放下送到嘴边的咖啡,轻声问道。

  “谢……谢……”

  穿着酷得很有自己范儿的吉他手此刻害羞得向卡米洛倾诉着她的谢意。

  “你说刚刚在寺庙的事情?其实没关系的,你看你这不是来陪我喝咖啡了嘛!”

  “谢谢……你……所以我给你……写了首歌……”

  就是刚刚在写的曲子吗?原来那是为我而作的?

  “那么我……唱给你听……”

  

  晴天总有下雨时,雨天总有天晴时。

  人们总有伤心时,老天总有不公时。

  只要不气馁,雨天变晴天。

  只要不放弃,伤心变欢笑。

  忘记不同,手相连;

  你我同行,心常伴。

  等等……这都是些啥玩意儿……卡米洛一边被柔和的旋律感动得不行,另一边,这奇奇怪怪的小学生一般的歌词,抱歉,他觉得和他的美学标准相差甚远。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他的笑容,尽管虚假但他觉得必要。反正世上能与他媲美的东西仅有一样,而他还永远地失去了它。

  卡米洛坚持到了这首歌结束,他能从哈特的身上看出欣喜之后的状况,她和其他人一样,面颊微微发红,轻喘着气,琥珀色眼睛并不泄密但她那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机暴露了她的心。

  一时间,卡米洛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什么约会,什么咖啡馆,无聊至极。

  神秘感一旦消失,一切都要重回原点,就像他们一次次被打败、死亡、然后从研究中心再度睁开双眼那般,无趣且生硬。卡米洛最终发现他还是把哈特套入了一个他为世上女人所定制的精品展示柜中,不论外貌身材、不论出身国籍,一旦被他放入那个柜子中,世间的女人在他眼中便如出一辙。

  他想要尽快结束这场约会了。或许是以厮杀的方式,他现在不再介意了。

  于是他发出了通牒。

  “能陪我去个地方吗?我稍微想散个步呢~”

  倒是没有给对方什么拒绝的余地。

 

  刚入夜的教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暮色之中,这里已经是小岛边缘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非常清晰,但眺望远方,只有永远不散的浓雾,就像他们看不清的明天那样。

  卡米洛每次都好奇是否有选择从海岸脱逃,离开这个见鬼了的小岛。他的记忆告诉他并没有这样的记录,但他的理智认定一定有人这样尝试过,只不过这尝试的痕迹被人为的抹去了。

  他记不得太多的东西,厮杀的场景他早在一次次的复活中忘怀了,但是一触碰到武器、甚至是一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零件,他就自然而然的被某些东西所指引,开始走上他的屠杀之路。但是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了。

  “东方人总说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总是在反复的遗忘,”他看着哈特金黄色的短发被海风吹起,散得好看但平凡,“你不觉得我们也是一样的吗?”

  “你知道你曾经死过吗?你记得最后一次、杀人的武器使你心跳停止时的心情吗?”他向不说话的吉他手投出他的质问。

  出乎意料的,对方回答了,依旧是用那微弱的声音,但不知怎么的,卡米洛觉得能从那声音中听出一丝坚定:“我记得。”

  她记得什么呢?卡米洛心想,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他们都只是实验体,享受同样的待遇,他们什么也不记得——除非胜者——但他不相信这样柔弱的哈特能够取胜。

  她的手能甩得起鞭子吗?

  她的手只应当搭配吉他。

  他在心中做了一个无意义的自问自答,突然之间他感觉他和哈特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神秘感再次降临了,暧昧的、粘稠得如同他包里的蜂蜜一般,他该怎办?需要和她示爱吗?还是一如初衷地杀死她?

  小岛夜里的温度很快降低,尽管仍旧是湿润的海洋气候,但杀人之地所透露出来的冷意无法忽视,走在卡米洛的哈特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寒意,卡米洛发现她露在夹克外面的双臂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还是那被他掩藏起来了的、曾经有如宝藏一般的真心?

  他不清楚。

  但是他停下脚步,转身对哈特说:“翻翻你的背包,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成外套的东西吧。”

  

  他很吃惊地在哈特的背包里看到了奥术结晶,这样的稀有材料连他都很少见,他一再劝说自己相信这奥术结晶是和他的圣血一样,从一只有故事的鬣狗或者乌鸦身上搜到的,再不济,从哪个倒霉的家伙身上搜到也好,甚至说是一开始她的背包中随机赠送的都好过让他相信,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实际上是可以杀死薇可莱博士,从那发狂的绿色女人身上拿到这材料的。

  一时间他觉得头很痛,女人啊女人,麻烦又可怕。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了放弃,管他呢,他把包里的扑克牌拿了出来,这下没法娱乐了,他自嘲的想。

  “这个给你吧,虽然说本来是打算拿来打牌玩玩的。”

  对方并没有接过他的扑克,相反,哈特将她手中的奥术结晶递给了卡米洛。

  谁能知道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卡米洛无奈地接过了奥术结晶,同时在心中又把哈特从他的展示柜里拖了出来。

  红皇后不负盛名,的确集雍容华贵和保命挡风为一体,卡米洛把合成的披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手感让他觉得他在为女王加冕。

  他还是很尽责地为哈特披上了披风。

  “哈特·弗洛伊德,恭喜您成为了这座小岛的女王。”

  他这样打趣道,却对上一双没有波动的眼睛。

  啊……果然还是不行。

  他忽然明白了、知晓了这两天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他很明白,虽然对方也总是叨念着爱,但她的爱与他的爱从一开始就不是同样的东西。

  他只是一个很狭隘的、很自私的、很弱小的人。

  他的体内容不下哈特·弗洛伊德式的、一视同仁的爱。

  “你有个弟弟是吧?”他对着披上了红皇后、变得有气势起来的哈特说道,“就像我有个姐姐一样,看到那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不等哈特回答的,卡米洛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呢,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我才真正确定,世界上能配得上我的女人仅此一人,其他的女人、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对吧!世界上的男人,也只有你弟弟——”

  格莱普尼尔的脆响打断了卡米洛未说完的话。

  “不。”哈特·弗洛伊德头戴月桂冠、身披红皇后,虽然没有皇冠证明她的身份,但卡米洛觉得此刻她比这岛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像女王。

  “我所期望的……始终都只是全世界的爱与和平。”

 

  向后倒下的时候卡米洛觉得他自己真傻,这样杀意四起的小岛,怎么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悠闲地约会呢,除非——

  除非这岛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过现在,永远的和平即将降临,再也不会有纷争、再也不会有厮杀了。

  他倒在地上,闭上眼睛。

  最后听到的,还是那首歌。

 

  晴天总有下雨时,雨天总有天晴时。

  人们总有伤心时,老天总有不公时。

  只要不气馁,雨天变晴天。

  只要不放弃,伤心变欢笑。

  忘记不同,手相连;

  你我同行,心常伴。

 

  是真的写得很烂啊,如果他能够做出表情,他想他现在一定在苦笑。

  祝你好运,天真的红皇后。我们明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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