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10月28日

01-安孙子 罗密欧   

 

〈与之证明爱〉 

 

  利根川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自口鼻流出粉红色的液体。 

 

  小豆原不在她身边,我关了门,往她的房间走去,电扇划动空气,她房里的电脑机箱嗡嗡地响着,我往显示屏上瞥了一眼,仍旧是LPL的页面,不停有新消息被刷上首页。 

 

  小豆原不在家里。 

 

  我走回利根川身边,伸手扶起她的头,又有些许粉色的爱从她的鼻中流了出来。她的领口被蝴蝶结系得严实,看得人几乎要背过气去,我伸手解开那淡蓝色的结,满脑子却都是那条属于小豆原的粉红色领巾。 

 

  利根川的领口被我松开了,因此我也清楚地顺着那开口看到,她脖子偏下的地方已经泛出了粉红色的爱心,淡淡的粉色在皮肤上还不太刺眼,但谁都知道,放任不管的话,这痕迹将不断加深,直到化为艳丽的桃红色,伴随着难以置信的滚烫和疼痛,或许利根川将用她那双纤细的手将这些爱心统统从她身上挖去,最后剩下十个涓涓流出深红色血液的洞,将她的生命带走。 

 

  直到今日,因为爱意补给片的戒断症状而死亡的人数多到人们难以相信,这样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我伸出另一只手将利根川报了起来,把她放到房间另一头的粉红色沙发上,然后拿起一旁的纸巾将那些还沾在她身上的粉红色液体擦掉。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小豆原,她的样子,她的语气,她的脸。我想知道她去了哪儿,是否在外人面前发病了,是否此刻她的心也依旧被放在滚烫的大锅中,用沙哑的声音向掌勺人寻求着爱。 

 

  当我擦干净利根川脸上的液态爱,转而要擦净那些落在她白色衬衫上的爱时,我忽然想到,今天是十四号,每个月的今天,小豆原都要向政府汇报帮助的患者的情况,在回来的路上,再拿着政府盖章过了的志愿者工作证,去药店里以我的名义买上一千八百片的爱意补给片。然后她会躲在一个没有行人也没有监控探头的街角绿皮垃圾桶后吞下十五片药片,在古怪的药店——只是普通的药店“药罐盒”里——吞下另外十五片药片。在已经服用了三十片爱药后,她又会恢复到人人所熟知的样子,蹦蹦跳跳地穿过三个街角,用挂了一大串花里胡哨钥匙圈的钥匙打开房门的锁,来到我身边。 

 

  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想到这儿,我不禁停下了拿着纸巾的手。我低头看着利根川,就算在昏迷中,她也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那张脸就像是最正直地执行者,正在控诉着我和小豆原的失职。 

 

  她怎么会吞下爱意补给片?或者说,她怎么会有补给片?我蹲在沙发边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明白这是小豆原将自己的定额药片分给了利根川,而且以利根川独自一人病发倒在地上的情况来看,恐怕不是她自愿服下的。 

 

  那么,能肯定的就是,小豆原肯定对利根川动了什么手脚,至于理由,依我对小豆原的了解,她做事的理由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才能明白。 

 

  我转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利根川。 

 

  她现在很安静,但可以想见,在我回来前的某个时间段中,她曾咆哮着、尖叫着、在地上来回打滚着,渴求能有一个人分给她一点儿爱。我可以想象出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碰倒任何一件家具却又痛得发狂的样子,她的室内拖鞋落在了通往客厅的过道中,但整个家中除了这一点的混乱外整齐得可怕。和小豆原当时的戒断症状相比,她没有将家中的一切都摧毁的愤怒,只是克制地将自己带到了客厅,任由身体在宽敞的客厅中打滚。 

 

  这样的坚持,我并不讨厌。 

 

  利根川是三个月前来到我们身边的,小豆原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补给片份额,向政府报告我的病情加重,需要加大药片的剂量。她自然是成功了,我也不知道为何在这一点上政府迟钝得可怕。但同时的,多事的志愿者团队为小豆原派来了帮手,按他们的话说,我的情况已经接近危及了,因此担心仅凭小豆原一人的爱不足填补我的需求,增派利根川来一同帮助我脱离对补给片的依赖。 

 

  如果政府真正了解了我和小豆原的情况,一定会觉得他们的这个决定荒诞至极。我根本不是什么患者,二十二年来我从未服用过一片爱意补给片。而我的真正问题恐怕是自己无法理解“爱”为何物。小豆原曾开玩笑地问我要不要服用一片爱药试试看那种被爱包围的感觉,我盯着她已经出现粉色瞳仁的眼睛不说话,三十秒之后她放弃了她的决定。 

 

  “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吞下这药片的,”她将药片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中,像是在向我炫耀一般,“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品尝到爱情的。” 

 

  我不知何为爱。且不说它虚幻的定义,就连世人常常赞颂的那些爱的具体体现,我都怀疑是否能被称为爱。 

 

   在雨天递来的一把伞上饱含着爱吗?对他人露出的一个微笑中饱含着爱吗?危急时刻护住对方的身体中饱含着爱吗? 

 

  人类的情感真的这样简单就能被体现吗?那已经做过了这些事的我和小豆原,我们之间能被称之为爱吗? 

 

  在病发时擦过额头的一双手上饱含着爱吗?在午后的阳光中凝视的眼神中饱含着爱吗?当夜不能寐时轻轻抚摸过的背脊上饱含着爱吗? 

 

  人类的情感真的这样简单就能被体现吗?那已经做过了这些事的小豆原和利根川,她们之间能被称之为爱吗? 

 

  在初次见面时加快的心跳中饱含着爱吗?在并行时投来的欣赏目光中饱含着爱吗?在看见对方躺在粉红色血泊中抽痛的心情饱含着爱吗? 

 

  人类的情感真的这样简单就能被体现吗?那已经做过了这些事的我和利根川,我们之间能被称之为爱吗? 

 

  无解。 

 

  人类的情感太过细腻复杂,尤其是爱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不知道服下爱意补给片后的感觉,我猜就算我真正服下了,我多半也毫无感觉。人真的能被爱包围?被爱包围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幸福还是悲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麻木地坐在地板上思考着这些问题,利根川的头枕在距离我肩膀十厘米远的粉色沙发扶手上。 

 

  我想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 

 

 

02-利根川 恋 

 

〈同为渴求〉 

 

  小豆原爱是个疯子。 

 

  绝绝对对的疯子。 

 

  从我见到她的那一面起,她癫狂的气质就不断外泄,将我由内至外包围。 

 

  我还记得她现在学校门口等我下课时的那一天,大四的课程已经很少了,我背着包走出校门时,她正站在对街的街灯下,正午的阳光撒在她的头上,一头粉色的头发的正中,那缕黑发黑得扎眼。明明可以做一个纯粹的狂人,她却总由自己带着半分理智,在二者之间挣扎往复。 

 

  “你就是恋吧?利根川恋?” 

 

  我点头。她音调提得很高,是一个我不适应的高度。 

 

  “那真是太好啦,我是小豆原,你叫我爱就好。你是来帮助我治疗罗密欧的吧?有关他的一切问题都可以问我哦!” 

 

  我打断她:“这不能算是治疗,只能说我们作为志愿者尽自己所能给予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而已。”我本还想加上一些对她直呼我名字的不满的,但看到她闪亮的亮粉色眼睛,我将那句话吞回了肚子里。那个时候的我对于小豆原的看法还只停留在“一个麻烦的人”上。 

 

  “唉?难道说恋妹妹你对‘治疗’啊、‘患者’啊之类的词语很敏感?也是呢,之前也听说过有这类的人,我想想……大概要叫‘德人’吧?总是很在意不伤害他人的想法,做事说话总是担惊受怕的家伙。” 

 

  我看着她,只见她亮粉色的眼睛里泛出异样的光芒。 

 

  虽然全身都因为她刚刚所说的话而感到不适,但我那时的想法却只是“那大概不是她真正的瞳色,而是选了某款美瞳吧”。   

 

  “或许真正让我见到……患者……会更有利于之后的进度,”我不情愿地用上了那个词语,“如果可以的话,劳烦选定一个方便的日期,按照志愿者中心转交给你的我的联系方式联系我。” 

 

  “今天如何?只要你有时间,反正我们都很闲,我,还有罗密欧。” 

 

  我和她去了她的家里。 

 

  我根据我们的对话拼凑出了一些关于她的零碎的信息,比如她是我的学姐,大我一年,刚毕业,没能顺利找到工作,正闲在家里,参加志愿者工作是因为想让大家都感受到爱的感觉。 

 

  “虽然我现在还是待业啦,不过我觉得就算是这样的我,在这个世界上也一定有什么工作是非我不可的。加入志愿者照顾罗密欧的这半年来,我不断确定这样的信念。不过现在看来,光靠我一个人果然还是不行呢。” 

 

  她这样向我解释着,这些听来闪闪发光的句子,在之后的日子里被她的微笑一点一点撕碎,露出欺骗之后空空荡荡的内芯。 

 

  全都是谎言。 

 

  而后她反问我为何要来做志愿者。 

 

  我? 

 

  我,利根川恋,东桥大学四年级,即将迈入社会的22岁,我迫切需要的是学校中学习不到的社会经验。 

 

  我需要尽快地在任职前学会如何与同事共处。因此我选择了志愿者,因为它是一项最为经济也最为简便的选择。 

 

  我对于小豆原毫无隐瞒,我自信我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理由。 

 

  那天下午我还见到了安孙子罗密欧。从名字上就能明白的混血儿,一半东方血液混着刻板的德国血液。见到他时我才记起,原来他和我同一年级,我们曾在大一的公选课上有过一面之缘。 

 

  他寡言,那个下午,房间里传出的多半是小豆原的声音,她用那矫揉造作的音调替罗密欧回答了很多来自我的问题。不知怎的,我觉得我们两个有些敌对。后来我思考了很久,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听空心竹管落在湿漉漉的青石上的脆响。 

 

  我想我或许是爱上了罗密欧。 

 

  这样的恋情我耻于表达,仿佛情爱落在了唇上就被玷污了,化为了一样肮脏的东西,像是冬日里被靴子踩过的白雪,只留下一串脚印形状的污渍。 

 

  当然同样的,我看得出小豆原也爱上了他。 

 

  协助小豆原的第三周,我发现了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那天罗密欧不在家,当小豆原爱在午后偷偷戴上美瞳时,我从她半掩着的门缝中望去,镜子中她那还未被亮粉色美瞳所覆盖着的右眼,毫无意义地显露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她那完全暴露在我视野中的后脖颈上,在她平日总用领口或花花绿绿的装饰品挡住的那片皮肤上,我清楚地看到了又一个粉色的爱心。 

 

  “患者”。 

 

  讽刺的是,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这个词。 

 

  毫无疑问,我拿出十足地信心去相信,小豆原爱是一个“患者”,她欺骗了志愿者中心,欺骗了政府,欺骗了罗密欧和我。 

 

  名为“愤怒”情绪借由“欺骗”和“异己”而不断升温,等我回过神时,右手已经紧紧攥住了小豆原爱那只准备戴上美瞳的手。 

 

  回应我的不是她的怒颜,而是一个灿烂的笑容。 

 

  “恋。”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名字的单字。   

 

  “真是高兴呢,今天。” 

 

  “你看,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她的眼睛,一只闪着廉价美瞳的亮粉色,另一只由于发病而显露出绝望的爱的淡粉色,爱心的轮廓在她右眼里愈发清晰了,可不管哪一只眼睛都闪烁着令我恐惧的光芒。 

 

  “啊,这真是太好了,恋,恋,到我身边来,蹲下来,让我能看清你的眼睛。” 

 

  我的身体一滞。她的右手却已经抚上我的脸颊,还未能戴上的美瞳由她的指尖滑落,沾在我的下巴上,她却全然不顾。 

 

  “你的眼睛,这样的蓝色,很少见呢。像是小河一样的清澈,这样美丽的你——” 

 

  她的声音中断了。 

 

  “恋。” 

 

  “恋。” 

 

  “恋。” 

 

  “给我。” 

 

  她的眼睛向上,目光却显得苍白无力,她的手死死地扣住我的手腕,全身地重量都挂在我的身上,我动弹不得。 

 

  “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给我。” 

 

  “什么!” 

 

  我用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声音喊道。 

 

  她的眼睛突然有了活力,那层亮光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我不知道她是重获理智了还是她一向如此。我感觉到她的双手松开了,随后,那双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爱。” 

 

  她笑得凄惨。 

 

  “给我爱吧。” 

 

 

03-小豆原 爱 

 

〈以爱之名〉 

 

 

 

  我渴望着爱。 

 

  大量的爱。 

 

  更多的爱。 

 

  无穷的爱。 

 

  虚妄的爱情,我却如此执着于那在粉色世界中的一点黑暗。 

 

  我时常感觉自己在被粉色吞噬。 

 

  起初只是一星半点的粉色,而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病菌一般的粉色包围了我。我能在任何一个地点、任何一个物件上看到它。粉色的照片,粉色的圣诞老人,粉色的LPL。粉色的课桌,粉色的东桥大学,粉色的小豆原爱。 

 

  一切都是粉色的,它们不断入侵不断繁殖,可当我拿起那些东西仔细查看时,它们又变回了原本无趣至极的颜色。 

 

  还不够,这样的粉色还不够,每当我的嘴停止咀嚼药片,我都能听见自己空空如也的心脏在向外呼救,它大喊着“给我爱!给我爱!”,敦促着我将手中的又一把药片吞下肚去。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飘飘荡荡昏昏沉沉,却意外地觉得满足,心脏在昏迷的时刻从来不会找我的麻烦。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将心脏和一切会疼痛的器官都从身体上割除,只剩下血液集中的大脑,以比往日理智十倍的状态待人处事。 

 

  如果这种感觉能一直停留能有多好。我不止一次在心中默念。 

 

  我站在理发店中,神色平常地对一直以来替我染发的小哥说:“这一缕,染成黑色。” 

 

  奇怪,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应该对他说“除这以外,染成粉色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粉色不再只以虚幻的形式侵入我的世界,它占据了我的头顶,拔出我的毛囊,将自己植种了进去。 

 

  粉色的小豆原爱。 

 

  这是我曾经的理想,也是我的现状。 

 

  我就是在那时候遇见罗密欧的。 

 

  不,其实我早已遇见了罗密欧,那只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真人。 

 

 紧绷着的脸,凶恶的眼神和向下撇的唇线,再加上一米八七的身高,足以让所有人退避三舍。我看着那样的他,心底不由得感到一阵窃喜。 

 

  ——原来Juliet就是这样的人啊。 

 

  那样的罗密欧令我感到安心,因为他和我是截然相反的人,这样的认知令我无比兴奋也无比安心。 

 

  我可以打败Juliet,小桃心毫无疑问可以打败Juliet。 

 

  我喜欢这样的罗密欧,不管是当年在校园里,穿着运动套装的罗密欧,还是如今被我套上一身和服圈养在家中的罗密欧。 

 

  我喜欢看他穿上素色和服的样子,喜欢看到他的身形被简单的布料覆盖,然后我会在脑中勾画描摹他的模样,带着粉色的罗密欧,带着粉色的幻梦。 

 

  这样的他是属于我的,癫狂之余我想到Juliet,那也是我的,自罗密欧住进我家后,Juliet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更新过博客,我看着访问人数一点点地从Juliet回到小桃心上,跳动的数字应和着我的心跳。 

 

  我这样兴奋着,再然后,恋就闯入了我的生活。 

 

  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正从学校走出来,红色的贝雷帽在十月的东京不免显得太过厚重了。她全身都包裹在衣物之中,袖口和领口的那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裙子是标准的膝下三厘米。她走路时的样子很奇怪,一板一眼令人印象深刻,仿佛她脚下的并不是一条平实的路,而是一块块破碎的玻璃。  

 

  可她的眼睛,她那透出清明的眼睛,那双有着河流般模样的眼睛,当我在深夜时回想起那双眼睛时,我辗转反侧。 

 

  她真是太美丽了。在我充满粉色的世界里,她是唯一可以被称得上完美无缺的东西。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睛让我魂牵梦萦。我无法忘怀,无法忍受。我抚上她的脸颊,我残破的手掌,那完美的脸颊。 

 

  亮粉色右眼美瞳还停在我的指尖,被我牵引着,粘在她修长洁白的脖颈上不动了。这是粉色的胜利!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我绝不能将罗密欧与之分享。 

 

  我绝不能将恋与之分享。 

 

  我绝不能、绝不能——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腕、那白皙的、孱弱的、我挚爱的手腕。 

 

  我又看到了她的眼睛,那不可置信是我最喜爱的食粮、那慌乱是我最好的定心剂、那绝决、那绝决是我—— 

 

  我低下头去亲吻那双眼睛,世界一片粉红,只有那双眼睛仍旧保留着河流的颜色,我想化为一条鱼,拒绝自己的身份,只沉醉在那其中。 

 

  她的头发,她的唇瓣,她的面庞全都染上了粉色,那红色的贝雷帽,落在地上,静悄悄地,我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那双眼睛如此清明? 

 

  她用像是在细数罪恶的眼睛看着我,这是你的错,小豆原,我觉得她的眼睛在说话。 

 

  花朵从泥土中绽放,雨水从天际处落下,到处都是湿淋淋的。我和她紧贴着对方的身体,那么凉、那么热! 

 

  “恋。” 

 

  “恋。” 

 

  “恋。” 

 

  我呼唤她的名字,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不应当是爱着我的吗?你们、你们这些粉色的、可恶的粉红色,你们不应当都是爱我的吗?剥夺了我那么多寂寞那么多沉寂的夜晚,你们不应当给予我爱令我欢愉吗? 

 

  把那理应属于我的东西给我! 

 

  我的爱,我的恋情,我的生命! 

 

  我看着她,我解开纽扣,我脱下衬衣。我无数次抚摸过她的皮肤,那些粉色漫上她的身体。我的爱。 

 

  为什么你要到来?为什么你到来的如此悄无声息?为什么要从我这儿夺走爱恋? 

 

  那明明是我的一切,我的罗密欧,我的恋!! 

 

  我扣动扳机,她失神地倒在了床上,我粉红色的床垫,可不行,我不能在这儿!我拽起她,拉着她赤裸的胳膊往外走,滚开,滚开,我不要这些该死的粉色! 

 

  有东西在我的脚底,我低下头去,那罐标注了罗密欧姓名的药片自书桌上滚落。罗密欧!为什么还有罗密欧!这些粉色为何要在此刻提起那个名字!我的罗密欧…… 

 

  我捡起那药片。 

 

  天空粉得像一大团的棉花糖。 

 

  来吧来吧,庆典开始了,孩子们啊,我们的孩子们。 

 

  恋的嘴唇离我很近,她的牙齿和牙龈都清晰可见。 

 

  来吧来吧,我的孩子啊。 

 

  药片落在了她的舌头上,也落在了我的舌头上。 

 

  我吻了她。 


 
评论
热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