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食银河





    报道上说地球不适合居住,歌星贤吾想其实也没有科学家描述得那么夸张。不也就是丧尸横行、政府垮台、食物短缺、城市沦陷,和他看过的那些末日丧尸片没有什么区别。


    城岛悠木和如月弦太朗在厨房里翻找这间屋子里剩下的食物,一盒密封的鹰嘴豆泥、一包打开过已经微潮的葱味饼干和两三颗丢在地上的可乐糖。银河火锅是做不成了,三个人将就将就倒是能把晚饭打发过去。他们用软掉的葱饼干沾鹰嘴豆泥吃起来时,另外两个人想到城岛悠木昨天晚上的梦话,她要给宇宙调味,把银河装进锅里,用葱姜蒜味淋盐巴糖装点,然后一口吞掉。


    刮干净最后一口鹰嘴豆,他们并排躺在这家客厅的地毯上,开始对城岛悠木梦里的那道料理进行幻想。


    如月弦太朗说:地球。吃掉了地球,就可以和全世界的人做朋友了吧?


    城岛悠木说:火星。如果火星和地球相似,那人类也可以活在那里吧!


    歌星贤吾说:别傻了,那种东西吃不了的。


    然后他们开始挑选电影打发时光,电影是成年人杀时间的最佳选择,两个小时足够做完很多事,包括一场最惊心动魄的恋爱。起先他们收集丧尸片,学习其中的求生之道——当然多半是扯淡,比如用声音吸引丧尸、用斧头砍下头颅之流,本身人类躯体就是很难杀死的,有坚硬的骨头和令刀具磨损的油脂组成,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全无痛感不知恐惧的移动肉块。


    他们也看了不少科研纪录片,主要以宇宙探索为原点,在占领图书馆的那半年中他们循环播放,到最后不论是歌星贤吾还是城岛悠木都开始觉得有些头痛,至于如月弦太朗,他总是在半小时后就睡着。从此之后他们的选片变得随意,移动到哪一家就从影碟里抽出一盘来看。从战争片看到爱情片,延时摄影类的动画片也看了不少。


    今晚看的是前苏联的老片子,两个人的车站,电视屏幕在黑夜里闪闪发光,薇拉问普拉东好日子什么时候才会落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她仿佛也在问着屏幕前的三个年轻人。好日子什么时候才会落到我们头上呢?此刻保持沉默的三个人,想到一个更加悲伤的事实,好日子已经落到他们头上过了、所以此刻世界沦陷了,因为好日子来过,然后又走了。


    歌星贤吾起身去厨房找水喝,他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看似平静的黑夜,想起昨天晚上,当城岛悠木做着那个烹煮星球的梦时,他其实正侧身看着她的脸,也正如此刻他看向夜晚的眼神一般,温柔但怯弱。他想拥抱她,也想吻她,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因为他们还太年轻,也不是因为现在不是正常的世界,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是歌星贤吾。


    他用牙罐从水龙头里接了满满一罐水,站在窗前慢慢喝着。好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来呢?他们的肚子越来越饿,身体也越来越差,总有那么一天他们要死的,然后转而投奔丧尸大军,做一具没有感觉的肉块。


    月亮和周围的星星洒在他牙罐的倒影里,他认出夜幕里那颗亮得特别的星。歌星贤吾必须承认他撒谎了,其实他也想吃城岛悠木的银河火锅,目标是金星,他想和城岛悠木去那颗象征爱情的星星。这样他就可以通过这个行为来替代其他的那些示爱行为:亲吻、拥抱以及性交都是属于地球这一文化体系的,而他只需要告诉城岛悠木,他们要一起去金星,就可以替代以上一切行为,表达出他的真心。


    歌星贤吾说:金星。接着他仰头,将杯里的那颗金星一饮而尽。核心之子只有一种欲望,那就是吞食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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