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天堂



    鸦片,罂粟,杀人的毒药。粉红色、橘色、炽热大红色的太阳,永恒地悬在头顶,死亡倒计时般以24小时为限明明灭灭。橘朔也坐在医疗室白色靠背椅上,看着白色墙纸上反射出的白炽灯的白色光晕。

    红舞鞋。深沢小夜子今天穿了那双红舞鞋,橘朔也送她的时候嘴上说着是礼物其实他只是在橱窗前忽然瞥到而已。精心准备的礼物暧昧不清程度远低于一时脑热买下的无用的装饰品,橘朔也不敢把这份心思告诉深沢小夜子,只好谎称这是礼物——可现在是什么日子都挨不上的夏天,而他也很清楚,把一双红舞鞋送给小夜子是毫无用处的。此刻那双毫无用处的红舞鞋穿在小夜子医生的脚上,绑绳处露出了她的脚踝,靛色的血管埋藏在皮肤之下,在橘朔也的理性中露出与皮肤之上红色绑绳同样鲜红的颜色。

    他好像永远做不出恰当的选择,交不出满意的答卷,小夜子不介意他的零分试卷或是缺席旷考,只试探性地问他,说那句他噩梦中最常出现的台词:我可以不做医生,你能不能也不做……?问句最后一个名词他故意隐去了,就算那个词不是假面骑士,多半也会被替换成其他类似的高危职业。或许是警察、佣兵、消防员、拆弹专家,当然这些都比不上骑士之名,被王族名称托举着,现代都市人只是隐去面容,同样领着金灿灿的透明皇冠前行。橘朔也说他不会作答,缺乏勇气——不仅仅是离开的勇气,更是说出无法离开的勇气——他看到自己坠落后被埋葬,土沫沙尘新被般盖在他身上,永远地弄脏他的眼泪和看小夜子的眼神。

    深沢小夜子穿了红舞鞋,约他一起骑机车沿海前行,说夜里就会到达无人海滩,在那里看发光水母。橘朔也答应她,出门拿安全帽给他的医生时,小夜子给他读儿童故事,说红舞鞋旋转不停,那怕只有两支脚也要继续下去。然后他听到小夜子问他:做假面骑士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你拿到腰带、手握卡片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是不是等到最终,只要留下7,12,5,1,1中的那一截5*和四支手指头,他就可以不断变身、永恒地守护正义和平?

    有水母死在沙滩上。

    橘朔也停车的时候,他和深沢小夜子同时看到了,水母们违背习性,用透明触角从大海中离开、攀爬上沙滩、花岗岩、戈壁滩。水母们要死去,世界要在明天日出时毁灭,橘朔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世界无需守护,和我一起去天堂吧,哪怕只有一晚上也好。

    他感觉到小夜子的手附上他紧攥车把的手,他依靠这一见方的面积重新认识深沢小夜子,她的温柔、她的柔软、她的坚持。他想,我要在此刻大声说那个答案,说爱,说放弃,说我们一起离开。

    可是深沢小夜子用柔软的体温对他说,世界毁灭,我也无需守护。橘朔也重新落入圈套,答案被新的疑问洗刷,他站在沙滩上时,脚下还踩着水母们的尸体。

    他把头埋进小夜子怀里时,想的是他需要休息,一个漫长的假期,长到他忘了小夜子是他的医生、而他是这座城市的假面骑士。如果说这也是疯狂、这也是红舞鞋的诅咒,那么他不该冲动地送出这份礼物。爱情,依赖,习惯性,全部都是红舞鞋,它们在橘朔也的耳边踢踏作响,为他上演群舞表演。橘朔也感受到柔软,那是深沢小夜子温柔地为他捂上耳朵。



*7,12,5,1,1:人脊柱的骨头数,5指组成腰椎的五块骨头。

*标题《人造天堂》是波德莱尔的一本关于成瘾物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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